日期:2022-4-21(原创文章,禁止转载)
一
天空刚刚破晓,我便随着依稀的几位乘客从拥挤的火车上下来,一面小心走着,一面又细声细语地喊:“这位先生,这位女士,请让一下,谢谢!”下车后,月台上灯火淡淡,像明月出时的朦胧。想起去年的今天,我便也是这样一个狼狈的样子,只是没想到的是,今年的今天还有这样一个暖活的冬天。
这是凌晨四点的天空,没有星光,也没有寒风,只有赶路的人影,灯火下匆匆瞥过。电话里母亲说,要我清晨下车时等她,我们好一起回家,现在我要做的是,先找个地方吃饱肚子了,从上车到现在一夜都没吃过东西。
凌晨的冬天说不冷也是假的,只是没有我预料的那么寒冷,这却是出人意外了。记得去年冬天,我一下车,整个人就冻得发抖了,那还是个阳光普照的白天。那时父亲也还在,我还记得,在镇上的那个路口,父亲骑着摩托车就等在了那个路口,为我带上一件厚外套,因为母亲知道,我每年回来都是穿着单薄了。
一转眼,又是一年的春节,父亲也走大半年了,这是第一个没有父亲的春节,所以这个春节非常寒心。我知道,在天上的父亲也不愿看到我这样,可人就是这样一种多情的动物,岂非石木。
清晓里,天空刚刚有了比灯火大点的光芒,我便在马路边一处的公交车站等到了母亲,借着朦胧的灯光,母亲似乎又苍老了许多。
“大冷夜里,还穿着这么少。”母亲说完就从手提袋里挮给我一件厚厚的外套,我接过来,什么都没说就穿在了身上。看到变老的母亲,我就想到了离去的父亲,话到嘴边,便又噎住了。
我们一同往回乡的汽车站走去,这是清晨里发出的第一辆汽车。破晓来赶车的,大都是做买卖的,他们是从市里拿货到乡里卖的,还有一些,就像我们是从外地赶回来过年的。
时间到了,车没满坐就发车了,车子就是在摇摇晃晃里等到了天亮,天亮后,回家的路变得更清晰。一路上,我和母亲什么也没说,我便静静睡着了,一醒来,就到了镇上。
二
父亲,当我站在屋檐下的阳光里时,我并没有想到,失去你的冬天,我还会有一丝的希望。想起这十年来的日子,一年到头都在外浪的,很少陪伴过你,现在想想,悔恨当初了。
回家的第一件事,我就是“咚咚”往楼上跑,走到你的像前,看着你的笑容可掬的脸,母亲说,这是你留下的最好看的一张黑白像片,放在桌上的是放大过的,小照片母亲还保留着。
“父亲,我回来了。”硬噎的喉咙里,仿佛什么东西卡住了。停顿过后,我便才想起没给你上香了。如今的我,也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变很这么迟钝了,常常是忘东忘西的。从桌底的合子里抽出了三根香,点燃后就插在你像前的龛子里。
一尘不变的家,灰旧的墙壁上,看上去又老了,母亲听说我要回家过年,几天前就特意赶回来,把整个的屋子都打扫了一遍。
我从楼上下来时,母亲望着我那通红的眼晴说,你父亲都走了大半年了,我都过去了,你也该过来了。
我记得父亲还健在时,母亲做的饭菜是最好吃的,但从父亲生病到离去后,母亲就像失去了做菜的味觉。我也知道,父亲离去,母亲是最难过的一个人,可她还是自己一个人熬过来了。
三
一觉还末醒来,就被母亲的敲门声给惊醒了,这一夜,在家的一夜,竟是如此沉睡过去了
母亲昨天说请了一天的假,怕我一个人在家里不会做饭,今早天一亮就得坐车回市里上班,可是我一觉睡得太死,以至都忘了昨晚母亲说过的,还得让她来叫醒我。
起来,匆匆穿好衣服,清晨的家乡,也是冬天里最冷的时刻,昨天因为是在市里还未感觉到,今早一出门,看到荒芜的田野上撒着白茫茫的霜露,剌骨的寒意,像根根的长剌匝在我身上。母亲问我冷不冷,我便咬着牙说,还好了。
到了镇上,看着母亲进了汽车,一会儿就开走了,我便停息下来了,仰望着消失的影子,想到过半百的母亲一个人还要这么辛苦的奔波,为了这个家,为了我。说真的,这些年来我很少陪伴在父母身边,就连父亲病重我也未曾守过一夜,都是母亲一人扛过去的,可以说,我真是一个不孝子。
一个人的家,悄无声息,静静的时光,就像墙壁上的时钟,滴答滴答地走过了。
今天的任务就是把家里里里外外的清扫一遍,该洗的洗,该擦的擦,估摸着两天也差不多了。想到离去的父亲,就只剩下我与母亲过新年了,这些酸涩的滋味,是怎么也刷不尽的。
四
一直以来,我都想写写故乡的冬天,因为我打小的记忆就是在冬天里了。记得那厚厚一寸深的冰雪封所了田间与山间的小道,我就不用去上学了。那时,我们几个玩伴在茶树林里捉野鸡野兔,说是捉,其实是捡了,那些野鸡野兔落在雪地里就像掉进泥潭里似的一动不动,乖乖地让我们捡到手。
还有我们一起堆雪人、打雪战,这些童时的回忆,如今,都没了。
一大早上,冬阳就出来了,还是母亲打来的电话把我拉起来的,电话里,她说,今天姐姐会去县城办年货,你也跟去再买些了,要买什么都跟你姐姐说好了,记得自己付钱了。我说,就我们两个人能吃多少,母亲又说,不是还有你姐姐一家了,说好了会回来吃年夜饭的。
电话才挂,姐夫就开车过来了。
到了县城,我和姐姐在路口下了车,在路边的早餐店里吃了早餐,这家乡的味道就是好吃,比我在外吃的早餐好吃多了。
小小的县城,如今也是高楼如立,路上车流不息,街上人来人往的。我们穿过左权路,这是新建的一条大道,街叫左权街,路叫左权路,只因山上住着一位伟人,虽然早已不在人世,可他早已成为我们县城里唯一的一位伟人了。
穿过左权街,过了左权桥,就到了县城的正街,正街上头就有一个菜市场,这也是县城里最大的一个菜市场,到了街尾就是置年果的地方,破旧的屋宇,就像一个时髦的老人了。
我也不知道自己买了什么年货,大袋套着小袋,两手都提不动了,看看走过的乡亲都是如此了,想来这春节也是越过越红火了。
下午,隔壁家的志叔带着昨天才回来的堂弟在贴门口的对联,一边的堂妹正撑起了两个红红的灯笼,我便停下手中的活儿,走过瞧了一回热闹。
志叔问我,回来了,也不过来坐坐了,我说忙了,过年了,家里也要好好的清扫一回了。看到志叔挂起了红红的灯笼,我便想起了去年与父亲一起挂灯笼的景情。志叔便也知道我家今年不挂灯笼的原因,只是问问我好不好看而己,而不懂的堂弟便问我,怎么还不挂灯笼了,我便笑笑说,今年不挂了。我们家乡有这么个习俗,就是家里死了人,三年里过春节是不贴对联挂灯笼的。
傍晚,黄昏落尽,寒夜悄来,我一个人开了一盏灯守在电视机旁等母亲她们回来,电话里,姐姐说已经接到母亲了,现在正在赶回的路上,明天就是大年三十了。
五
父亲,今天是大年三十,一大清早起来,我就咚咚地跑到楼上,在父亲的遗像前点了三根香,然后跪在地上磕了三个响头,嘴里嘀咕着说,父亲,我们过年了,你在那边也过好,然后带着湿润的眼睛下来。
早早吃过早餐,是为了中午的这顿团年饭。母亲是天没亮就起来了,昨晚回来是很晚才睡的,我也不知母亲哪来这么好的精神,看母亲在捉母鸡,我就主动上前帮助母亲杀鸡。
我长这么大,是从来没有杀过鸡鸭鱼的,每年的大年三十我都是看着父亲杀的,现在抓在手里的这只大公鸡,我的心比它还跳动的还快。
姐姐一家来了,姐姐帮着母亲,姐夫在屋外陪着舅舅他们,昨晚也听母亲说过,舅舅一家也会过来陪我们过年,寻表妹带着姐姐的三个小孩在房间里玩耍。
想起以往,自姐姐嫁后,每年的团年饭就只有我们三个人吃了,父亲总是吃一点就饱了,还滴咕着说,要是你能给我添个孙子,那该多好了,可惜这样的一天,你是再也看不到了。
母亲一边吃饭一边给小寻子她们发红包,小寻子高高兴兴接了红包,大声说:“谢谢外婆的红包!”叫到母亲心里是乐滋滋的,抱着小寻子不放手了。不知为何,看到母亲辛苦一天做了这么一大桌菜,自己只吃了一点点。
等着姐夫、舅舅他们都回去后,我便一个人接过母亲手中的抹布收拾满盘的狼藉,让母亲好好去休息一顿。母亲也知道,打小我就是个听她话的孩子,不解的是,长大后的我沉默少语,就像一个陌生人似的。
六
以往的守岁,都是我陪着父亲母亲的,一家人开开兴兴看着春晚,一边吃着桌上排满的果子,一边又是看着笑乐乐的小品,一直到深夜。撞见晴朗的大年夜,我都会陪着父亲放完守岁的鞭炮,在雨雪的大年夜里,我会早早睡下,唯独每年的这一晚,是要过了午夜十二点才睡的。小时候,父亲就对我说,这叫守岁,现在我懂了,父亲却走了。
漫长的夜晚,母亲是半卧在沙发上,睡着了又醒来,醒来就问我,现在几点了,我几次劝她睡到她房间去,好强的母亲就像父亲一样,明明知道自己老了,干起活来还是那么的逞强了。
如今,父亲也走了,我更是对生活失去了信心。想想老天爷就是不公平了,才五十多点的父亲就这样被老天带走了,父亲一生清贫,可却从没对生活低过头流过泪,唯独在我身上受过气流过泪,我也是听母亲说的,我走的那天,他一个人在房间里哭了好久。
十二点还差十分钟,母亲就告诉先做什么,后做什么,先去楼上背着大合的大卷的鞭炮下来,平铺在门前的水泥地上,然后就回屋装香,一大把的香,抓在手里,怎么也点不燃。母亲说,你先点燃两只红蜡,然后放在红蜡上烧,不就点燃了吗?母亲带我从二楼走到一楼,再走到厨房,一一告诉我这是什么什么神,我便也一一在他们的竹桶里插上香。
十二点刚过,乡村的天空就已响成一片了,我便在母亲的指点下点燃了鞭炮。不知为何,对这噼里啪啦的鞭炮声,也是一点兴趣都没了。
一朵朵烟花轰的一声冲向了天空,散开了五颜六色的火花,如烟雾的火星,又在闪烁里消失了,可是怎么看,还是不如父亲放的好看,就算是一挂普普通通的鞭炮,可也胜过了今晚的这场烟花盛会。
烟雾腾绕的午夜,母亲叫我打开了两扇大门,迷朦的烟雾,随着正面吹来的泠风一起走进了屋子,母亲便说这是迎接财运。我便微微地笑了,那就多装些了,直到装满了大厅的烟雾,我才关上了大门。。
七
这个冬天不冷,居然还这么暖活,大年初一的早上,直等母亲拉起了窗帘,敲门唤我起来吃早餐时,我才从睡梦中醒来,神神迷迷地揉着眼睛,母亲说,大年初一,可不该晚起了。在我们乡村有个习俗,初一那天早起拜年,就预示着岁岁平安。
在我还躺在床上时,文堂弟他们几个就闹喧喧地来了,后来还走着志叔、满叔,母亲一面忙着做早餐,一面又到楼上端出果子来,忙不停地,也不免对我滴咕了两句,我急忙起来了。
我是吃了少少的早餐就急匆匆出来了,因为等会儿我们要去庙里给满爷爷满奶奶拜年了,满叔说等一会儿一起去了,我说,先去下志叔家,等我了。
自从满爷接手了村里的庙堂,每年初一我们都少不了去庙里拜年了,就成了一种习俗了,七十岁的满奶奶还说,过来拜拜,也是好的。我和文堂弟还有满叔先去大堂都买了一份香火,来到烧香炉前,炉前是烟雾重重的。我们跟随在人后,一一点香放鞭炮,再去给菩萨拜年。庙里有一个大堂,两个则堂,我们先去了大堂,在人后默默地向它们跪拜。
看着那一蹲蹲大大小小的菩萨,有认得的观音菩萨、灵光菩萨,也有不认得的,他们的面狰狞百奇,有的手长,也有的手短,有的脸大如盆,也有的小如碗,有的眉毛比胡子还长,也有的一丝眉毛也没有。也许,是我诚心不够,菩萨知道了,也就不保应我了,不然,每年也不会这样过着浑浑噩噩的日子了。
在满奶奶的屋子里,我们一面吃着果子一面听满爷爷讲述这些大大小小的菩萨的来历,倒也有一番趣味,就像小时候满爷爷讲故事给我听一样。
在庙堂的围墙外,就是村里的小学,也可说是小学的围墙外,就是庙堂了。记得一度破旧的小学,这几年竟也翻修一番,透过围墙望过去,并也有几分新色。听满爷爷说,如今是三个村合并了一个小学,文堂正想着进去走走,可看到紧锁的校门也就作罢了。
从庙里回来,我又去了几家远点的亲戚家,说远也都在一个村里,只是多走了几步路而已。在去的路上,我又想起了跟着父亲去拜年的情景,父亲走哪,我就跟哪,走着走着我就大了,想起前年父亲对我说的话,像你这么大时,你们都好几岁了,接下来的话,父亲不说,我也猜到了。
走到品叔家,刚好富表弟和满叔也在,品叔见我来了,也很高兴,又倒酒又拿烟的,我说不抽烟,品叔说酒就一定得喝了,我们胡家可不能断了喝酒的,直意不过,就直好让品叔满上了。倒酒时,品叔还说,这是我用三十六种药材泡了一年的药酒了,闻起来着实挺香的,可喝起来,后劲也大了。
我们一面聊天,一面吃酒,说着说着就聊到了我父亲,打小他们也是一起玩着长大的,眼看着自己的兄弟走了,虽然不是亲身的,可也是隔了一脉的亲人了。品叔还说,现在你父亲不在了,我们也算是你的长辈了,像有些事,旡如你的终身大事,加之你年级也大了,是该结婚了,也好了却你父亲的一个心愿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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