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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流年】衣锦(小说)

日期:2022-4-30(原创文章,禁止转载)

吕元这次回青桐,起因于老大做的一个梦。老大说梦见父母跟他说,他们在下面住的房子漏雨,冬天到了,很冷。老大做那梦的第二天清早,就跑到吕元的单位,有些羞惭且神秘地告诉他:一定得回去看看祖坟。父母亲也是实在过不下去了,才到梦里来。吕元半信半疑,甚至有些生父母的气。要论父母在世,吕元算是孝顺的。虽然没经常在家照顾,但钱给得不少。他每月的工资,悉数交给老婆。但写稿子有稿费,出去采访有交通费,这些都是自己掌控的。他几乎都补贴给了父母看病、加强营养。在柏庄那一带,吕元应该是为数不多的读书人。村子里虽然也出了几个大学生,但像他这样从大学又念到研究生,而且从省城又进了北京,成了大报社记者的就他一人。父亲在世时,曾说这是咱们老吕家祖坟冒青烟,出了这么一个文曲星。但到底是不是文曲星,只有吕元自己知道。这些年辛辛苦苦地打拼,前十几年都是默默无闻的小记者,也就这四五年,随着内参上稿的增多,他的深度报道在业界逐渐产生影响,他也开始慢慢跨入名记者的行列了。

车多,人多,这是当下每个城市的通病。司机嘴里的烟嘴不断地旋转,吕元想着司机的牙齿与烟嘴之间的亲密交流,觉得这就像儿子小时候整天含着个奶嘴一样。不过这放在一个有络腮胡子的大男人脸上,就有些滑稽。司机抬头看着后视镜。这不是他第一次看了,吕元发现这司机太喜欢看后视镜了。吕元正想问,司机说:“后面有台车,好像一直跟着我们。不是跟你的吧?”

“有车?跟我?”吕元赶紧回头看,都是车。他说,“怎么会?谁会跟我?”他嘴上如此说,心上却有些犯嘀咕。也别说没人跟踪他,有几次出差在外采访时,还真的就有地方上的车子全程跟踪。有一回,居然引起了当地警方的高度重视,三个便衣一台车跟了他一周。他先是恐惧,然后是吃惊,再后就淡然了。让他跟吧,否则还显不出我这深度报道的深度呢。但现在,回到了省城,谁会跟他呢?不可能。绝不可能。吕元问司机:“都是车。哪台?”

司机说:“黑色的,帕萨特。车牌号是Z00032。”

吕元再回头,果然紧跟在他们之后的就是00032。黑色,帕萨特。他问:“Z是哪里的车?”司机说:“山口那边。”

山口是一个市,青桐是山口下面的一个县。这下,吕元由不得不重视了。看来这黑色的帕萨特极有可能是冲他而来。不过,既是冲他而来,那为什么不直接给他电话,或者直接与他见面?何况自从到京城大报社后,他就很少与家乡这边发生联系。一来早些年他寂寂无名,没人找得上他;二来他这些年即使有了些名气,也是搞深度报道,换言之就是批评性报道。这在地方上是不太需要的,因此,地方上跟社里的联系,多集中在那些可以发正面报道的记者身上。当然,也有过一两次。省里或市里县里的领导找到他,要请他帮忙“灭火”。他向来不做此事,且以此为做记者的原则。他断然拒绝。第一次拒绝,他还有些不好意思。第二次,便名正言顺了。三次拒绝后,再没人找他。这次回青桐,除了弟兄三个之外,他没跟其他人说。要么,这跟在后面的黑色车子,纯属巧合;要么,就是……

吕元摇摇头,想:不会的,不会的。司机终于将假烟嘴拿出来,夹在拿方向盘的手指上,问道:“是吧?是不是惹了什么事?那得赶快找人摆平。要不要我替你找个人?我的一哥们,是道上的。能吃得住这事。当然,也得看你事大事小。”

“没事的。只不过是这车正好跟在我们后面罢了。”吕元又回头看了看那车,还在跟着。那车前排除了司机,应该还坐着一个人。吕元调过头跟司机打趣说,“你说有道上的哥们能摆平?怎么摆呢?现在打黑打得那么紧,还有人敢?”

“可不敢乱说。那可不是黑帮!只是给你帮忙。肯定得收钱,没钱,这年头你从火车站到北站都走不到。我那哥们其实是个老板,开着家企业,路子宽。先生如果真需要,我给你联系联系?”司机侧着脸,对吕元有些期望。吕元笑着道:“真的不必。那车大概也正好同路。”

司机也笑了下,笑声咯嘣。司机说:“那我给你个号码,需要的话,可以联系。我看你这人不错,真怕你吃亏的。”说着,就递过来一张卡片,上面有照片、联系方式。这大概是出租车公司统一制作的。吕元收了,车子也正好到了北站口。

吕元购了票,上了到青桐的车子。他给大哥发了个短信:“我已上大巴,两小时后到家。”发完信息,车子就开动了。他也实在是有些累了。昨天晚上才从东北回到北京,一大清早就又上了火车。他闭上眼,开始睡觉。在车上睡觉,是记者的看家本领之一。他这一觉一直睡到五点多。等他醒来,车快到青桐了。天已擦黑,路上车子稀松得多。他站起来伸了个懒腰,又禁不住朝车后望了望。有一台大车跟着他们,没有那辆黑色的帕萨特。他这下更轻松了。

大哥开着车子来接吕元。大哥每次回青桐,都是开着车子的。这些人真的牛得很,路途再远,都能将车开回来。换了吕元,他宁愿坐车,也不开那一千多公里。大哥说:“冬至村子里回来不少人,远的,从内蒙古、新疆都赶回来了。”

吕元说:“没想到,现在咱家里人对冬至对祖宗这么重视了。”

夜色渐渐重了。从车站到柏庄现在修了村村通的水泥路。车开了四十分钟,就到了。下了车,吕元见大哥家里灯火通明。桌子前正坐着一桌子人。进了屋,二哥接了手提箱。一桌子的人都站起来,大哥介绍说:“这是村里的王书记,这是村主任,咱们堂哥。还有这几位,小元你是认得的,都是长辈。”

吕元自然认得那几个长辈,也才五年,对于上了年纪的人,变化自不是很大。倒是当了村主任的堂哥,他有些模糊。堂哥上前来握住他的手说:“我以前一直在外面做事,前年村里换届才回来的。吕记者,你可是咱们柏庄人的骄傲啊!”王书记也上前来,这人年龄不大,也就三十来岁。面色白净,吕元更是面生。堂哥说:“王书记是县上来村里挂职的第一书记。也是大学生,在县科技局工作。”

王书记摆摆手,哈哈笑着,说:“别听他们瞎摆活,我只是个基层村官。能见到吕记者,也是光荣的事。所以,下午碰见吕总,他一说,我就来了。吕记者长途奔波,也累了。赶紧请上坐。”

吕元说:“这使不得,都是长辈,我得坐下面。”

几个长辈也站着,堂哥说:“你从北京回来,现在是客了,你得坐上首。”王书记也拉着吕元,往上首送。吕元皱着眉,说:“不行的。我肯定坐下首。我再怎么着,还是柏庄的人。”

“这话说得好!”王书记看着众人道,“既然吕记者客气,我看就别为难他了。我坐上面,吕主任坐主宾位。”吕元听着,想这才一会儿,自己就从“记者”升到“主任”了。他正要拉堂叔坐上首,王书记已先坐下了。他只好作罢,心想现在这农村里也跟城里学,兴拉座次了。他坐到王书记边上,看着堂叔坐在对面,心里老不自在。想了想,还是请堂叔过来坐在自己边上。王书记端着酒,说:“难得吕主任衣锦还乡,这是我们柏庄村的大喜事啊。吕主任,这事我明儿还得给县里作个汇报吧?吕主任是咱们柏庄出去的人才,你回来,咱们脸上有光哪!这几天吕主任有什么事情,尽管吩咐。我提议大家先干一杯,欢迎吕主任回到柏庄。”

吕元赶紧解释道:“王书记说得太玄乎了。我这次回来,就是给父母上坟的。没有别的任何意思。请王书记千万不要再给县里汇报了,千万不要有什么安排。我也就住个两三天就走。拜托了!我在这里先喝了这杯酒,谢谢王书记了。”

王书记说:“这是吕主任低调。先不管了,咱们喝!”

酒席结束。王书记有些醉。吕元也头昏。王书记拉着吕元还想说话,吕元却推辞了,说胃里难受,得早休息。王书记有些含混不清地叮嘱堂兄主任:“好好陪着吕主任。有什么事,及时向我汇报。”又问车来没有,他得回县里。堂兄主任说车早来了。王书记拉着吕元的手,边说话边往车子边走。上了车,王书记摇下车窗,说:“吕主任,明天一早我就过来陪您。”

吕元连说:“不必。真的不必!”车子已经驶进夜色中了。

等大家都散了后,屋子里只剩了三兄弟和大嫂。吕元说,何必请村里书记和主任呢?这样影响不好。我们是私人回来上坟,不需要跟村里打交道的。大哥有些为难,支吾着说:“哪是我们请的?是他们不知从哪里听到的。我上个星期刚回来,他们就找来了,说老小你要回来。我说我们家老小回来只是为了给父母上坟,不想惊动大家。他们也不管,这不,下午书记和堂兄主任就一直守在家里。”

吕元也不好再说大哥。现在这年头,信息都是透明的,人也就像个透明的萝卜,不管到哪,都会有人看见。

晨雾散了,日头出来。正要吃早饭时,一辆白色的丰田,在门前场子上戛然停下。王书记夹着个包,一下车就哈哈笑着,说:“吕主任,早嘛!呼吸家乡的空气,感觉跟在首都不一样吧?”

“啊,书记早!”大哥说着递了颗烟。

吕元点点头。司机下了车,从后备箱里拿出一大袋东西,就往屋里送。大哥问:“书记,这是?”

“从城里带了些小菜。这不,吕主任回来了,咱们生活也得跟上来。我到柏庄来,就是来搞服务的。特别是吕主任这样的柏庄名人,回来了,是柏庄的自豪。我一定得服务好,吕主任,是吧?”王书记望着吕元。吕元说:“其实真的不必。王书记,你们忙自己的事去。我有大哥二哥他们陪着就行。真的不必!”

王书记攥着手,哈着热气,点了烟,抽了一口,说:“我们不忙。现在村里的中心工作,就是搞好服务。吕主任上午再休息休息。下午我想请吕主任到村部去,听听村‘两委’的汇报。”

吕元赶紧打断,说:“千万不要这样。还汇报什么?我回到柏庄,按理说是应该给村里汇报的。”

“一定得汇报。吕主任也给咱们柏庄宣传宣传嘛!”王书记说着转向大哥,说,“吕总现在是柏庄在外的能人。老吕家出人,是老吕家的骄傲,也是柏庄的荣誉。我这个第一书记,也脸上有光哪!就这么定了,下午请吕总陪着吕主任一道,我在村部恭候。”

大哥看着吕元。吕元有些为难,大哥说:“要不,就不去村部了吧?小元只有两天假,时间紧,还有几家老亲要跑一下……”

王书记思考了下,然后说:“那……服从吕主任的安排。我就在这吧,得空就给吕主任汇报。”说着,就往屋内走。一进屋,就道,“早饭才上桌啊?正好,我也还没吃早饭呢,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啊!”

早饭桌上,王书记就开始汇报柏庄村这些年的情况,无外乎是集体经济、招商引资和扶贫等。说的话都跟吕元在其他地方听的差不多。吕元耳朵听着,心里却在想别的事。王书记最后汇报到柏庄村整体拆迁,说这是柏庄人盼了好多年的事。现在开发区扩容,终于开始拆迁了。“不过,拆迁是老大难问题。吕主任,您见多识广,应该比我们清楚。为了柏庄的拆迁,县里和镇里,包括村里,可是下了很大的功夫的。唉!”王书记夹了根萝卜条,嚼得脆嘣嘣地响。

吕元说:“拆迁是大事,自然得下功夫。”

大哥在一旁插了句:“现在不是停下来了吗?”

王书记侧着脸看了眼大哥,说:“哪停了?没停。只是有些特殊情况。我们是先解决回迁,再解决拆房。这也是县里为群众利益着想的举措嘛!”

吕元听王书记说话,老是“嘛”“嘛”的,就觉得有些想笑。官员不论多大,总喜欢带点官腔。柏庄拆迁,听大哥说早在两年前就开始了。先是土地征收,然后是房屋丈量。同时还出台了一些激励措施,先行搬迁的,给予一定的奖励。二哥在吕家三兄弟中,是头脑最灵活的,鬼点子也多。奖励政策一出来,他就带头交了钥匙。他说他算了一下,仅仅这一带头交钥匙,他就能拿两万多奖励。反正平时都在内蒙古,房子空着。与其空着,不如交了钥匙领奖励。大哥却有另外的想法,他随大流,说既不做顺数第一,也不做倒数第一。倒是大嫂,有几次有些牢骚,说开发区拆迁的补偿太少了。看起来是两套房子,可值不了多少钱。何况那房子据说质量也差,而且……

王书记转了话题,问大哥今年在北京生意怎么样。大哥说:“马马虎虎吧!”

王书记说:“不能马马虎虎啊,过年的时候,村里还等着你们赞助些呢。”

大哥说:“那没问题,没问题。”

吃完饭,大家坐着喝茶。陆续就有些本家的人过来打招呼。堂兄主任也过来了,先是拉着王书记出门嘀咕了一会,进屋后就说有些重要的事,村委会要碰个头。吕元心想这敢情好,正巴望着他们走呢。他们离开后,吕元让大哥陪着他到村子里转转。大哥说:“早晨不是看了吗?”吕元说:“雾太重,看不清楚。何况也就沿着大路走了趟。”大哥说:“也好,是得好好看看了,下次回来,就没了咱柏庄了。”

弟兄两个在村子里转悠。村子里人不多,大哥说:“大部分人今天晚上到家。明天冬至。”

快到村西头时,弟兄俩被吕宏给拦住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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