日期:2022-4-22(原创文章,禁止转载)
一
当年,我带着十五岁的行之和三岁的小宝来到这个小镇安定了下来。镇上种满很多杏花,所以,叫杏花镇。
一眨眼,小宝已经八岁了,行之早就比我高出一个头了。原来,已经过了五年,杏花镇却也变化不大,依然是青山绿柳,杏花渺渺,河水幽幽,风随云动,广阔而又沉寂。镇上的人,大概因为这块土地没有被开发过,而保持着原来纯朴而又自在的面貌,一切都是原始模样。我想,这就是我一直留下来的原因。
但是,这份宁静好像要被打破了。前段时间,来了一伙人,发现了这个地方,对这个地方惊叹一番“怎么还会有这么落后的地方!”说要把这个地方改造。当时,有一个人说“这不能急,慢慢来,我怕这里的人一下子接受不来。”他说对了,我就第一个接受不了。我留下来,是因为这里的人思想简单,没有花肠子没有坏心机。
他们不会奇怪为什么我一个女人带着两个孩子一直生活。他们不会想要去深究为什么这个女人没有丈夫,不会去探究我的丈夫是谁,更不会想要去查究我是一个怎样的女人。在他们眼里,我仅仅是一个生活平静而又有规律,慢慢地融入到他们当中的外来人。我喜欢这样平凡而又宁静的生活。我喜欢安全而又轻松的生活。以前的日子里,我过的是飘泊不安的日子,厌了。
到最后,幸好那个人的意见被接纳,所以,这里,只是多了一个小医馆,解决了很多无业游民的就业问题。我同时也找到了一份工作,就是负责清理医馆里的垃圾。虽然说有点脏,但是,我不怕,我的心是干净的,这份钱赚的也是干净的。
那天,小宝发烧,我心里着急,在处理垃圾的时候,忘了把那些玻璃包裹起来,而是直接地用一个袋子打包,然后,扔到垃圾堆去,就回家去看小宝了。
看完小宝再回来时,医馆门口多了一对父子,闹哄哄地。他们的目标竟然是我。原来,那个儿子患有轻微智障,所以,他今天又去垃圾堆玩。也许他享受这样的快乐和满足,他喜欢在垃圾堆中找出一些无用的东西作玩具。可是今天,因为我没有把碎玻璃处理好,他的脚被戳伤了。我说“很对不起。”我也不想这样的,但是,没人会到垃圾堆去玩的,所以,这也不完全是我的错,他做爹的看管不严,也有错。
这个男人很蛮横不讲理的,他前几年来到这里,一直无所事事。虽然没做什么大坏事,但一些偷鸡摸狗的事情,也偶有耳闻。镇子上的人都看到他儿子的份上,原谅了一次又一次,没想到,倒把他纵容得越发的不讲理了。这次,他认定是我的错,根本不肯接受我的道歉,他要我赔偿一百两。
我为小宝而心烦,而且觉得自己没错,说句道歉已经足够,哪想过要赔偿一百两。没想到,那个男人抄起手边上的一根木头,就向我冲了过来。他疯了。我连忙往后一个躲闪,避过了他的一招。他又扑过来,我一直闪。我不想动手,不能还手,我不能暴露我的武功。
这时候,围观的人多了起来,医馆里的人也跑出来了,可是,只是在围观看热闹,没人出口或是出手来制止。我不知道这样的一场戏有什么好看,可他们或许觉得这个小镇过于枯燥了,觉得好看,所以,根本没人上来阻止。
我退到不能退,让到不能让时,心火徒生,随手拿起一样东西来回招。没想到那是一根一头尖的树梢,轻轻地划过了男人的脖子。他流血了!一切终于平静了下来,所有人都看呆了一样,一动不动。五秒钟后,男人的血像喷一样,涌了出来,同时,把像被催眠的人们唤醒了一样,大家都挤到男人身边,直接把他抬进医馆了。
这时,我也呆了。这是我不能意料也不想发生的场面。
没想到,已经八年没动手,可是,一出手,还又是伤人了。看来,我的本性依然是暴戾呀,我的本性里依然是血腥呀。
“姐,你怎样?没事吧?”行之上前来关心地问。
我摇摇头,心灰意冷地说“我没事,你跟着去看看那大叔吧。”
行之深深地看了我一眼,然后走进了医馆,我慢慢地转过身,往家的方向去。
“你别走。你以为你走得了吗?”两个人挡在我面前。
我抬起头一看,原来是医馆里的两个姑娘。刚才她俩就在边上看着那个男人和我的对打,她们的眼睛里满是不怀好意的笑,仿佛下了赌注,看谁会倒地似的。
“我为什么就不能走?”
“你打伤了人。而且,你是一个会武功的人。”
“呵呵,刚才你们不是也看到了,是他先动手的。你们不但没有出手阻止,还差点鼓掌了呢。你们不但没有救死扶伤,还幸灾乐祸,你们不觉得羞愧吗?我一个单身女子,不会点武功有啥稀奇,要不,谁来保护我一个弱女子。”
她们被我质问得哑口无言,无以对答,竟恼羞成努,两个人同时都举高手中的剑向我冲了过来。
罢了罢了。再打下去,也不过是一场接一场的流血。若果我的血能终止这一切的杀戮,就让我痛快地流血吧。
我闭上了双眼,准备好迎接她们的剑时,没想到,听到的却是她们受伤的声音。我睁开眼,眼前是邻居杨二伯。他冷冷地对那两个姑娘说,“你回去跟你家主人说,这里用不着他来管,这里由我管事。”她们互相对望了一眼,然后,爬了起来,往镇外的方向走了。
这一幕,我也迷惑了。这杨二伯到底是什么人?他年纪六十有多,满头银发,平常只是在镇上闲逛闲聊,挺喜欢我家小宝,我家小宝也喜欢跑他家去。我一直看不出他有什么特别之处,原来是深藏不露的高手。那么,这十年来,他应该早就看出我是谁来,可是,他一直没有动手,也没有说穿,这到底是为了啥?
我张开嘴,想问个清楚时,他却向我摆摆手,说“青沅,你放心地住下来吧。这么多年,我也知道你是一个什么样的人。所以,你就安心住下来吧,万事有我呢。”
我鼻子一红,眼眶一酸。多少年来,再也没有人对我说过这样的话,再也没有人对我说“万事有我呢”,江湖这么大,可是,我再也没有遇到你了。
杨二伯说完那句话后,就飘然而去了。我也抬起头来,想起了小宝还在家里等我,于是,迈开轻快的步子,往家而去。
想来,我终于可以睡个安稳觉了。
二
十五年前,我和师傅在终南山。山上没有花,只有一棵不知名的老树,听说已经在这里好久好久的年月了。终南山是一个常年积雪的地方,白雪皑皑,可师傅说,这样可修炼内心的冷静,令到剑出无声,叶落无形。
我不知道师傅说的对不对,但这多年来,我的心还是没法静下来,一天比一天向往外面的世界。师傅说“青沅,你使的是剑,不是柳条,软而无力。”她摇摇头,留下我一个人对着那满地的树叶。
师傅,我真的想知道下山后的世界会是怎样的,会不会也是如此的单一纯白?
第二天,师傅把我叫到她面前,说“青沅,既然你一心要走,为师也不阻拦你了。但是,你一旦走出这个门,走下这座山,为师与你就再也没有关系了。”
怎么会这样?我只是想看看外面的世界的色彩,并不是要抛弃师傅。可师傅……
我想我的心肠还是不够硬,就像我的剑一样,还是不够快和狠。那次,我哭着对师傅说“师傅,我不下山了,我在这陪着师傅。”
师傅当时笑了,她的满头银发在黑夜里闪着光,说“青沅,外面的世界不是你所想像的。为师就是从外面的世界回到这里来的。”
但是,没有经历过,我怎么去想像呢?师傅,你见过的风景在你眼里不再是风景,可是,我没有见过,那些都是风景呀。纵然师傅觉得那一点都不美,难当“风景”两字。
对着满眼的白,满地的树叶,我的心还是平静不下来。虽然我努力在师傅面前掩饰,可是,师傅还是从我的心不正焉、毫无进步的剑法中看了出来。
师傅给我准备了一个包袱和盘缠,说“青沅,你是为师从外面的世界捡回来的,现在,你走吧,回到你原来的世界。以后记住,这个江湖就只剩下你自己了。”
我一步三回头地下了山,心里很难过,为什么师傅不要我了?为什么师傅非要我在她和外面之间作选择?外面的世界到底是怎样的?为什么师傅再也不肯下山了?
三日后,我来到了一个叫扶风郡的小镇。这个小镇也许不算繁华,但是对于从没出过门的我来说,已经是热闹非凡了。镇上什么人都有,有男有女有老有少。可是师傅对我说过“不要轻易相信陌生人”,那么,我应该相信谁呢?
“姑娘让开!”紧接着有一股猛力把我往外一推,若不是我借着那股力使出个“飞花拈月”来,非得摔倒不可。
谁把本姑娘推了?回过头来我正想发脾气,没想到迎面而来的,竟然是一张俊俏的美男子的脸。“姑娘,你没事吧?”连声音都如此的动听,用绕梁三日来形容也不过份呀。
外面的世界真是太美妙!
就是这样的一个开始,我认识了师兄乔南。他说,青沅,你这招“飞月拈花”我也会使,看,是不是一样呀?看来我们是师承同门,你以后就叫我师兄,我就叫你师妹啦。
他既然是我师兄,那么,就不是陌生人,我是可以信任他的咯。
我说好呀,以后你就是我师兄了。师妹见过师兄,以后还请多关照小女子。那时我并不懂得天下武功大多都是同出一门,但其中的渊源有迹可寻,并不是随便几个招式就算是同门了。想来,当时乔南那样说是别有用心的。
师兄,带我去玩啦。
师兄,你给我摘那朵花,可以吗?
师兄,我好看吗?
乔南待我很好,对于我这个初涉江湖的小白可说是百般照顾,教我辨识江湖门派,教我辨识江湖恩怨,教我辨识好人与坏人。他还教会了我一件事情--就是爱。爱就是当你想见一个人时,心像一把火在燃烧,见到了这个人之后,这把火烧得更旺。对于我来说,乔南是我认识的第一个人(当然,师傅除外),更是第一个男人,所以,我爱上他是毫无疑问不容置疑的事情。幸运的是,乔南也是爱我的。
嗯,世上总会有那么些许笃定的事情存在的。比如乔南也爱我,像我爱他一样。他还私自教了一套剑法——疾风飞沙剑,说我虽然已经有武功在身,但这套剑法可以让我更好地保护好自己。这套剑法有一个特点,非常快,和狠,凌落和干脆,完成只在一刹那,杀伤力与暴发力非常的强大。他让我好好地用心学,才能把这套剑的精髓凝聚在剑尖,一击即中。
虽然我不大喜欢这套剑法如此的凶残,可是,我听乔南的,认真地练。两个月下来,那套剑法已经被我练得纯熟。这时,我才知道乔南原来是隶属于一个庞大的杀手组织,我才知道这世上有一种职业叫杀手,取人性命的同时,也会被人取了自己的性命。
乔南本来是一个出色的杀手,出手非常的快、狠、准。可是,当他爱上我之后,他的剑变得多情,变得仁慈。这是杀手之大忌。他想要退隐江湖,找一个没人认识他的地方隐匿起来。更或许,他厌倦了撕杀的生涯,而我的出现,给了他改变的理由。他说,那天是他故意撞了我一下,当他第一眼看到我,就被我眼里的纯白打动了。
乔南抱我在怀里,说,青沅,这个江湖虽是一个染色缸,但你别怕,万事有我呢。我会保护好你,让你的纯白可以一直保持下去。也许因为你一直在终南山,未受世间尘的污染,所以,你不知道,我多爱这雪一般的纯白。
我没想过,在乔南眼里的雪,原来是如此的可爱。难怪乔南总是白衣飘飘。我想起了终南山铺天盖地的雪,开始想,什么时候带乔南回去见师傅,那多好呀,他们都是懂雪的人。
还没来得及带乔南回去见师傅,小宝出生了,皮肤雪白,眉目之间,像乔南,也像我,乔南疼她如掌上明珠,只怕是天上的月亮,只要小宝说要,他也会想法子给摘下来。乔南的剑越来越沉寂了下去,很多时候,他已经不愿意再出剑。直到有一天,他说,只要完成最后一个任务,我们就能离开了,我们回终南山去。
可是,那次,他任务失败,重伤在对方的剑下。他的血染红了那一大片雪地。临死前,他带着无限的担忧和眷恋,握着我的手,对我说,青沅,师兄我以后我不能照顾你了。我这次是中了埋伏,想来是有人出卖了我……你不要想着为我报仇,照顾好我们的孩子小宝,回终南山找你师傅。还有,我教过你的那套剑法,是杀手所用,取人性命于无声,你不要轻易出招。
我咬碎了银牙说,不行,我要为师兄你报仇。
青沅,听话,这仇不是你想报就能报。你去了,只会白白送死。你就不为我们的小宝着想吗?你赶紧带着小宝走,你答应我,好吗?
我的眼泪一滴一滴在滴落在乔南已经被血染红的白色衣裳上,像烫在我的心上一样。一边是师兄,一边是小宝,一边是生,一边是死。我该如何选择?
乔南的手把我紧紧地握着,他的眼里全是祈求。我一咬牙,狠下心来点点头。乔南等到我点了头,终于笑了。他无力地举起右手来,轻轻地抚过我的脸庞,轻轻地把我的眼泪擦干,轻轻地说,青沅,遇见你,这个江湖很美,不孤单。说完这句,他的手无力地滑过我的脸庞,垂落在身侧。
乔南他走了。我也必须走了,带着小宝。我把乔南烧成一把灰,埋在一棵梧桐树下,“花落梧桐凤别凰,师兄,等我把小宝安置好,自然就会去找你。你一定要等我。”然后,我带着小宝,开始一路逃亡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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